她这意思很明显:“我不能带着你去工作,因为你现在不是我同事了。可是这件事可能后面还要跟你妈妈沟通,所以你还得敷衍你妈妈一下,但我知道你留在这很尴尬,等下我会给你找借口让你脱身的,你忍耐一下。”
她跟李冷亦很默契,李冷亦自然也懂她的意思,默默点头让她走了。等她一走,李冷亦跟马雉娘两大眼瞪小眼,半天不说一句话,李家保姆过来,给李冷亦泡了茶来,说:“小亦,喝口茶,我都很久没见着你了,你现在挺好吧?”
李家保姆眼含关切,李冷亦跟她感情一直挺好,想起自己装死那段时间,保姆不知道多担心,就说:“阿姨,你因该担心坏了吧?”
不说则以,一说保姆眼泪先下来了,李冷亦一看自己也是眼睛一热,伸手拉了她的手,两人差点抱头痛哭。还好李冷亦急忙控制了情绪,伸手拿了纸巾给保姆擦眼泪,说:“我现在都好好的呢。”
她说着却看到马雉愈发冰冷的眼神,李冷亦就把保姆拉着坐下,说:“阿姨你别忙了,我等下也该走了。”马雉看李冷亦将自己拒之千里,冷若冰霜,对保姆却情真意切,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一时间又难过起来,这一难过不要紧,紧跟着就腹部收缩疼痛起来。
李冷亦看她脸色陡变,急忙问:“怎么了这是?”
保姆已经忙忙的去喊护士了,护士赶来,看了一下情况,说:“宫缩,胎儿快出世了,先去检查室检查一下,谁帮忙扶一下?我去叫医生。”
李冷亦有点懵,下意识过去,一手掺了马雉,准备送她去检查。
李冷亦把马雉送进检查室,焦急的在外面等着,那个心情就不用说了,她现在真要面对一个小她二十几岁的妹妹或者弟弟了?她是不是还有责任扶养这个孩子?
李冷亦想给梅立打电话,她现在需要一个心里支柱。
不过梅立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给她打来电话,李冷亦接通,就听她甜甜的说:“老李呀,出来吃饭吧,等你呢。”
李冷亦叹气:“别做戏了,医院吧,我妈要生了。”
梅立一瞬沉默,片刻后答应一声“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跟李冷亦通完话以后十医院,看着一脸无助的李冷亦,问她:“别担心,你妈妈身体素质不是挺好吗,不会有事的。”
李冷亦闻言说:“我担心这娃生下来就该成我的麻烦了。”
梅立闻言也是叹气,突然又想起一事来,说:“是不是该通知你爸爸和你爷爷呀?”
李冷亦一听,一脸不情愿,说:“不想跟他们联系。”
梅立也不想勉强她,看到同样焦急等待的李家保姆,就问她:“阿姨,你通知家里人了嘛?”
李家保姆说:“通知李奶奶了。”
李奶奶自然就是李冷亦的奶奶,李家保姆称呼李家人当然不能学港台那些资本家的作风,什么少爷小姐,老爷夫人的。所以她都是跟着李冷亦称呼的,管理李冷亦妈妈叫她姨,管李冷亦爸爸叫他叔,李冷亦爷爷就是李爷爷,奶奶就是李奶奶,充满了朴实无华的无产阶级气息。
先赶来的是李冷亦的奶奶,李奶奶一脸喜气,等着孩子出生。
马雉年纪已经不小了,好在在部队长期磨练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毕竟像她们这种文职虽然不需要接受严苛的训练,但是跑步拉练之类的还是要参加,所以马雉生产还算顺利,但也煎熬了有两小时。
推出来时已经面色苍白奄奄一息了,李冷亦看的害怕,又看着有点心疼,心疼之余又想起之前是怎么被她哄骗喝下安定的,又觉的心灰意冷,也不想多想,就更多担心这个娃生下来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梅立其实挺能理解她的心情的,什么亲情伦理,从李冷亦被送进精神病院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破灭了,李冷亦现在在她妈妈生产的时候留下来陪着,只是因为还有人性罢了。但这种时候,要求她去关心自己妈妈,照顾自己妈妈,那都是道德绑架。
所以梅立问她:“要不我们先回去?”
李冷亦不止可否,梅立看看李冷亦奶奶也来了,保姆也在,就打算带李冷亦回去。但是李奶奶见状,急忙就拦住了,说:“小亦,你赶紧回家去,把你妈妈房间收拾一下,给你妈妈出院了住。”
梅立不等李冷亦说什么,就说:“她要回家,回自己家!”
李奶奶一愣,梅立又要带着李冷亦离开,李奶奶开口了,说:“小亦,这种时候,你还跟你妈妈生气?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妈呀。”
梅立看看李冷亦,李冷亦脸色冷冷的,梅立想了想说:“这种时候?什么时候?你们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想过人性吗?你们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差点把她折磨疯,到现在连个道歉都没有!你说她没人性?你们呢?虎*还不食子呢!你们却能给她下药,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折磨她!还有脸提人性?老李,我们走!”
梅立拉着李冷亦就要走,李奶奶却颤抖着手指说:“你....你.....”话音刚落,老太太眼一闭,倒下了,保姆吓的急忙扶着她喊一声。梅立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忍不住问李冷亦:“你怪我吗?”
李冷亦叹口气,摇头,说:“我现在就觉的好烦,你带我走,我什么都不想管。”
她说着,眼里突然都是泪光。梅立答应着,又要走,就看李冷亦爸爸也来了。李冷亦爸爸叫李爱民,李爱民见到李冷亦有些意外,急忙过来,说:“小亦?你是来看妈妈的?”
他还以为李冷亦想要修复关系来了。李冷亦摇头,说:“没,我现在要走了。”
李爱民疑惑了一下,说:“你妈妈要生了,你要走?”
李冷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梅立也是无奈,说:“赶紧走吧,我还挺忙的。”她说着就拖着李冷亦走了。
到了外面,才发现雾蒙蒙的,在下小雨,梅立拉着李冷亦上了车子。李冷亦无精打采的说:“能现在这安静待一阵吗?”
梅立点头,说:“要不要我帮你去买包烟?”
“你不是不让我抽烟吗?”
“偶尔抽一次,没关系了,反正你也知道抽多了对嗓子不好,你等着。”
梅立下车去,很快买了一包中华回来,李冷亦就给自己点了一根,深深吸一口,才慢慢平静下来,梅立看着她的模样,说:“好心疼你。”
李冷亦看看她,说:“我刚才的表现会不会太绝情了?”
梅立撇嘴,说:“是啊,本来你们就已经绝情了。有什么情分可言?你要觉的欠他们的,你们家一圈人算下来,也就你妈妈怀胎十月,生育之苦,算是最大的情分了,可她还不是亲手给你下药,送你去精神病院?还是我妈妈说的对,中国文化就是家长怎么折腾孩子,孩子都不能记仇,还要孝顺,要不然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切....”
梅立不屑的哼了一声,李冷亦虽然对家里人的感情已经很淡漠了,但是长期受孝道文化影响,还是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此时梅立这么一说,她感觉有了精神支持,也觉的自己做的没错,心情不禁又好了一点。就说:“是啊,反正对他们来说是非对错不重要,听话才重要,不听话,所有人都来骂你没人性。”
梅立于是说:“就是,他们才不在乎你的感受呢,他们那样伤害你,真要爱你,就该主动来修复关系,可到现在一个道歉都没有,还试图用冲突性事件来把这一页揭过去,然后还理所当然的认为你该站他们那边,他们问过你苦不苦,痛不痛,恨不恨吗?他们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无论怎么伤害了你,你都没资格仇恨他们呀?”
李冷亦笑了起来,说:“他们就是这么觉的。”李冷亦说着,又想起一个问题来,说:“如果你妈妈要是对你做这样的事,你会恨她吗?”
梅立闻言,楞了一下,好好思考了一阵,说:“我觉的很多事情不存在如果的,我妈妈是不会对我做这种事的,她要是个能做出把我送精神病院矫正性取向的人,这种偏执性格就不是个能把她仇人女儿从缅甸冒险带来回细心抚养长大的人,当然也不会这种破事。再说了,她要是个能干出这种破事来的人,我也不会被她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你看,开朗,活泼,勇敢,有责任心,还有创造力,反抗力。我有现在的性格呢,我妈妈要是干了这种破事我肯定会反抗。可我妈妈要是个能干出这种破事来的人呢,她肯定没法把我教育成现在这样的,我可能就是个超级听话顺从的木头人,可不见的会起反抗的心,这就是个悖论,所以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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