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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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6/9 19:50:00

“那时你因为抢同学的钱被开除,你爸妈说你了吗?”

“没有,当时他们说小孩子知道什么,长大就会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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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数杀人》剧照

一拿到鉴定结论通知书,我就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一页,只见结论处清楚地码着一行字——“经鉴定,陈志未患有精神类疾病,在实施犯罪行为过程中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白底黑字,签名红章,“这下看你还怎么演戏,这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场了。”我暗暗激动。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同事带着鉴定文书和结论通知书来到看守所讯问室,陈志被管教民警带出来时,仍是一副挤眉弄眼、左挠右抓的模样。我将手上的文书扬了扬,“你别再演了,鉴定结论已经出来了,你没有精神类疾病。”陈志猛地一震,突然站起来,扯得手铐一阵哗啦响。“想看,给你,看完后在结论通知书上签个字。”我将文书从铁栏杆中递了进去。陈志拿着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突然作势要撕,惊得管教民警立马上前一把按住他。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够了,陈志,这份结论只是复印件,原件已附卷。但是这复印件上已经盖章,完全具备法律效力。你撕了它,看到时法院审判时,会不会从重。”说完我点了点桌上的DV机,“你的一言一行,这可拍得清清楚楚。”陈志一时失了力气,瘫在椅子上。又过了一两分钟,他终于抬起手抓起笔在鉴定结论通知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送陈志进监室的时候,他的管教民警对着我们说了一句:“谢了啊,兄弟。”看着他高兴的模样,估计这段时间也被陈志闹得够呛。说起陈志,还得从年7月下旬的一起案件开始。那天,一家位于南区水产品市场C区的杂货店被砸了。杂货店以卖冻货和干货为主,店面有限,店主赵老板就在A区租了一个冷库。上个星期三早上6点多钟,店里的伙计像以往一样,骑着三轮车、穿过早早就人头攒动的市场去冷库拖货。躲避行人时,不小心偏了一下车头,轧到了一个人的右脚脚背。被轧的人叫胡宇航,当时他正跨在摩托车上,右脚撑着地,和一个商贩讨价还价。这边事情一出,看热闹的就立刻涌了上来,围了个里外三层。伙计打电话通知赵老板过来,胡宇航则在路人的帮助下停好摩托车,脱下鞋,露出红肿的脚背,眼睛鼻子也扭成一团,嘴里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十几分钟后,赵老板赶到了现场。他见这样,知道赔钱是肯定免不了的,于是掏出裤兜里的所有百元钞票,大约1千多,递给胡宇航,医院做个检查。胡宇航接过钱后又要了赵老板的电话和地址。当天下午,胡宇航的电话就打来了,只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本人。“你他妈的就是那个姓赵的吧?我兄弟的脚被你轧成那个样子,医院里面动都动不了,你连看都不来看一下。警告你,1个小时内你不过来,老子给你好看。”赵老板被吓住了,赶紧又带上了元钱,医院。赵老板找到病房里的胡宇航时,他正在往脚背上喷云南白药,另外两张床上坐着4个凶神恶煞的青年,龙啊虎的文了一手臂,赵老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兄弟,你的脚还好不?”“你还好意思问?”一个梳着飞机头的矮个男子“嚯”地站起来,对着赵老板当胸一推:“你没看见我兄弟的脚都被你轧骨折啦?”虽然进来病房前,医生已经告诉了赵老板,胡宇航脚上没大事,休养几天就会好。但眼下也只能陪笑道:“这个我知道,我现在只想把事情解决好。”“想解决是吧,行,我们也不讹你,1万块,两清。我兄弟是做夜宵生意的。你这么搞他至少一个星期出不了摊,加上营养费、医疗费、误工费,我只算你1万块,够给你脸啦!”“兄弟,你看……”赵老板转向一直沉默的胡宇航。胡宇航还没开口,飞机头又横插了进来:“听不懂人话是吧?一句话,要么给钱,要么卸两个零件(打断手脚),你自己看!”说完,“飞机头”对着床边一个“*毛”使了个眼神,*毛立刻掏出一把水果刀,转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削了起来,“这把刀还挺快……”紧接着,另两个小子坐到了靠近门口的床位上,把赵老板“包围”了。“我真没带那么多钱啊……”赵老板无奈。“带了多少给我,剩下的先欠着,两天后乖乖送来。”飞机头径直走上前,目露凶光。赵老板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元钱,飞机头一把抢去,“还欠,记得早点还回来。”从始至终,胡宇航都没说一句话。两天后,飞机头果真带着一帮人来找上门来,其中几个手持棒球棍,直接将店子的两道玻璃门砸了个粉碎,还将店内摆好的货物掀翻了好几堆,并威胁说,再不给钱,下次可就砸赵老板脑袋了。赵老板终于明白一味妥协是换不来安宁的,只得报了警。根据赵老板提供的信息,我们当天晚上就找到了胡宇航。问他脚到底是什么伤,他说就是个普通外伤,没伤到筋骨,再问他为什么要找赵老板敲一笔时,他又面露苦涩。原来,当时赵老板当场赔给他的1千多元,到医院做检查、开药就花了好几百。他是做夜宵生意的,脚受了伤不方便出摊,白白少了一笔收入,心里多有不甘,就想到了飞机头陈志——之前陈志常来自己摊位吃宵夜,每次都说什么能“帮人解决困难”的话——胡宇航决定给陈志打个电话,问问他能有什么办法。很快陈志就带着小弟、医院,一番客气后,陈志问胡宇航打算要多少钱,胡宇航在心里算了算,自己夜宵摊也就两张桌子,一晚撑死了赚个来块,自己过两天就能走了,找赵老板要个元差不多了。听赵老板这么说,陈志立刻拍着胸脯打了包票。没想到的是,赵老板来了后,陈志开口就是1万,胡宇航是想打个圆场,可又被陈志粗暴地打断了,特别是当对方一伙人亮出刀后,连他自己也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张嘴了。在从赵老板那里拿到元后,陈志只给了胡宇航元,其余的全揣进了自己口袋。后来,陈志还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胡宇航,说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怎么也不表示一下。胡宇航只好忍着脚伤勉强出了摊,请陈志吃了个宵夜。没想到吃了没两口,陈志就和同桌的一个人发生口角,直接把桌子给掀了,碗碟摔得粉碎,场面一团糟。“陈志也太不义道了!”胡宇航最后也叹了口气。很快,陈志一行人就被我们在一个宾馆抓获了。就这样,以砸赵老板店这一个案子为中心,我们顺利审讯出了多起该伙人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案件,陈志一伙被刑拘,紧接着便被检察院批准逮捕。转折就发生在逮捕之后。本来这件案子也算办得全面了,除了3个未满16岁的不能处理外,该抓的都抓了,能查证的也都做了调查,笔录完整,证据齐全,按照惯例到时间就能移送起诉了。可就在我们以为大功告成时,看守所打来“这个陈志是不是身体有病啊?”“啊?”我有点疑惑,“当时我们抓他的时候,问过他,他说没病啊!”“陈志经常喊头疼,还时常无缘无故地晕倒。上次我们所长给在押嫌疑人讲法治课时,陈志突然一下从椅子上栽倒在地,眼睛翻白,浑身抽搐,吓死人了。管教急忙把他送到医务室,搞了大半天才把他弄醒。他说自己这是之前溜麻古溜多了,把脑袋给搞坏了。”“还有这个问题?”我纳闷起来。虽说陈志有吸食麻古的习惯,该*品也的确会对中枢神经造成损伤,但这么夸张的,还是闻所未闻。“兄弟,医院检查一下吧。”电话那头试探性地问道。送嫌疑人进看守所时,我们都会签一张承诺书,承诺在嫌疑人身体出现问题时,会带其进行检查、治疗。“兄弟,放心,我们明天就去。”第二天,我们办了手续,去看守所提人。再见到陈志,他上身穿了一件“*马褂”,下身一条短裤,踩着一双拖鞋。估计是长时间没晒太阳,原本黑黑的皮肤白了些,嘴上还长出了些胡须。戴上手铐后,管教递过来一张纸条,说上面是陈志叔叔的电话,他会直医院和我们碰面。医院,陈志叔叔穿着衬衣西裤,戴着一副眼镜,颇有知识分子的气质。全身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说实话,看着陈志心电图上的“无明显异常情况”,我很是羡慕——工作以后,我的体检报告就没正常过。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项“增强型颅脑核磁共振”了。在陈志做磁共振时,我和他叔叔聊起天来。陈志出生在一个传统观念很重的农村,父亲在家里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姑姑,下面就是这个叔叔,陈志算是不折不扣的长房长孙了,从小备受宠爱,每次闯了祸,爷爷奶奶总就会第一时间出来“护犊子”,没理也会找回来“三分”。等大些了,更是与读书无缘。起初还以为是农村教学条件不好,正好陈志叔叔在城里某事业单位站稳了脚跟,陈志爸妈就成天求叔叔想办法把陈志接到城里上学。当年陈志叔叔读大学时,学费及开销基本都是陈志父亲帮忙供着的,对于这个请求,自己自然义不容辞。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把陈志弄到城里一所比较好的寄宿学校读书。开始半年,陈志叔叔几乎每周都会被老师因为侄子违反校规请去学校,回家后忍不住多说两句,陈志也是油盐不进:“在家里,我爸妈都不敢管我,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陈志叔叔气不过,决定将他在学校的零用钱减半。然而,好心却办了坏事。最开始的时候,陈志只是在下晚自习时,悄悄堵住了一个低年级的同学,威胁恐吓着弄到了20元钱。尝到甜头后,他甚至在白天也开始了敲诈勒索的“买卖”。同学们大多敢怒不敢言,直到有次金额过大被告发,学校查明后,直接出了一份《开除通知书》,让陈志回了老家。勉强在老家混到初中毕业,家人又把陈志送进了技校,没多久也被退了学。就这样,陈志在老家游手好闲到了22岁。年,决定继续去城里混。动身之前,陈志要父亲给叔叔打个电话,说自己想进城去做生意,要叔叔借1万元钱给他。虽然大家都知道这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但叔叔还是拿出了1万,只是没想到,还不过3个月,陈志又一次敲响了自己的门。这一次,陈志已然换了副模样,飞机头,紧身T恤,身上更是多了副吓人的文身。一进门就大模大样地往椅子上一坐,双脚翘在餐桌上,斜着脑袋对叔叔道明了来意:“上次你给我的钱我做生意不小心被套住了,还得麻烦你再借1万给我。”叔叔碍于家里老人和哥哥嫂子的面子,没有当场发作,最后掏出元打发了陈志。谁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陈志隔三差五地过来,三五百地要了好多回。开始时陈志叔叔还怕家里的人戳他脊梁骨说他“忘本”,最后次数多了,也终于无法忍受了——先是将陈志一顿臭骂赶了出去,而后直接一个电话打给陈志爸爸,说以后别想再这么搞钱了,大不了撕破脸。本以为终于摆脱了这颗“*瘤”,没想到前两天自己又接到陈志父亲的电话,托他带陈志来“看病”。“都是家里人惯的,从小不管,现在还是不管,这下终于把自己送进去了!”最后陈志叔叔恨恨地说。磁共振的结果要下午才能拿到,中午一行人打算一起吃个蒸菜快餐。看着面前餐盘里的白米饭、蒸蛋和白灼菜心,陈志勉强咽了几口饭,对他叔叔发出了哀求:“叔,我想吃酱汁蒸排骨。”他叔叔直接一筷子狠狠敲在陈志的前额上,“自己不学好,把自己玩进牢房里,还带着我一起遭罪。”陈志抬手想去揉揉被敲的头顶,手腕上的手套被扯得一阵“哗哗”响。我善意地提醒他:“不是故意不给你吃肉,只是你自己想一想,你在看守所吃的是清汤寡水,现在给你来一顿大鱼大肉,包你今晚在厕所里蹲得脚发软!你好好认识自己的犯罪行为,争取早点出来,顿顿大鱼大肉都随你。”午休是在车里,两个同事很快就睡着了,我不敢合眼,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勉强挨到下午3点,结果出来了,“颅脑未见明显异常情况”——也就是说陈志根本没病。再上车时,陈志突然对他叔大喊:“叔叔,搞些药给我吃咯,不然我真的会死的!”“没病吃什么药咯!给我好好在里面改造,争取早点出来。”叔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一路上陈志都不做声,没多久还睡着了。可就在快到看守所时,这家伙突然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呕,而后又拿脑袋猛烈撞击前面的座位。我们快速把车靠边停下,我揪着他的衣领,吼了句:“少给我装蒜,蒙骗谁啦!”陈志这才停下来。等回到看守所,一看到管教民警,陈志又突然一翻白眼,身体一软躺到了地上,任凭旁边人怎么扯、怎么骂,就是不肯睁开眼,管教民警似乎早就料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招呼2位协警一起,很快就把陈志抬了进去。案子终于移诉到了检察院,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检察院的电话竟然也追了过来,说陈志这个案子要“退回补充侦查”。我硬着头皮到检察院公诉科领案卷,翻开“补充侦查证据页”时,上面赫然写着:“建议给犯罪嫌疑人陈志做精神疾病的专项鉴定。”“我们去看守所提审时,陈志那表现出的模样完全不像个正常人,为了稳妥起见,你们最好给他做一个精神疾病方面的专项鉴定。哦对了,这两天陈志的家属送来了一份《集体证明》,说陈志的爷爷辈中有人患过精神类疾病。”说完,检察官把案卷往后翻了翻,只见一张签满名字、按满红手印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我们证明本村的陈志得了神精病。”“这个证明是谁送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我问。“是嫌疑人陈志的叔叔。”“还真是他。头一回集体证明有人得了精神病的,而且还写成‘神精病’。”我冷笑了一声。就在我抱了案卷离开时,检察官又叫住了我:“记得去找两个签名的村民做个笔录,最好再找村支书谈个话。”回到队里,我将情况给队领导做了汇报,又给陈志叔叔打了个电话,还没开口,他叔叔倒是先道起歉来:“实在对不起警官,真的没想给你们添麻烦,这个鉴定费用我们自己出,就不给你们添负担了。”末了,又加了一句:“警官,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精神病鉴医院,我们拿着委托鉴定书去挂号,被通知要排队等3天。我们决定先去陈志老家看看。陈志的家乡位于省内西边的一个小村庄,跟着导航,我们七拐八拐地到了陈志家,那是一栋两层的楼房,外墙没有贴瓷砖,屋内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墙角处挂着鲜红的干辣椒和**的大片烟叶。陈志父亲迎上来,刚过40多岁,黝黑的脸盘上就夹着不少皱纹,头发也斑白了一片。说明来意后,陈志父亲搬出椅子,还给我们泡茶递烟,我们没接,直接说明了来意,希望他配合我们找两个签名按手印的村民来给我们做笔录,最好把村支书也找来。陈志父亲忙去周边找了两个人来,村里人爱看热闹,听说有警察下来办案,一下子就聚了好多人,嘻嘻哈哈地围在旁边,在核对了签名和人后,我们带着人进了内屋。村里盛产烟草,村民们都抽自制的纸烟,笔录开始前,一位村民打开一个精致的小铁盒,里面分成两格,一格放纸,一个放碾碎的烟草。他先是掏出一点碎烟均匀地洒在纸片上,而后熟练地将纸片卷成小筒,用舌尖舔湿纸的一角粘好,掏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一股重重的辛辣味顿时四散开来。我很快就问了关于集体证明陈志患有精神病的问题,村民突然呛了一口,捶了捶胸口,干咳了几声,又尴尬地笑了笑:“都是乡里乡亲的,来找我帮忙,也不好意思不帮啊。当然,是不是真的有病,医院来鉴定。”“这个证明里面说,陈志的上一辈中有人得过精神病,你知道什么具体情况?”“我也是听说的,听说的。”这个村民又干咳了几声,赔笑道:“之前有人说过陈志他的一个叔爷爷就是因为这个病死的。”“这个你确定不知道实际情况吗?”“真的不知道。”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后,我让他在笔录上签字按了手印。出来后,我和另一名同事交流了几句,情况都能对得上。自己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这时村支书已经来了,正和坐在外面和村民们聊天,见我们出来,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笔录中,我们着重问了陈志家里之前有没有得过精神病。村支书想了一会儿,说陈志有一个叔爷爷,不过不是本村人,老人生前爱喝酒,喝完酒后喜欢撒酒疯,确实常常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像有病的样子”。我们又问,那陈志医院进行过专项检查或是鉴定,村支书立刻说,“这个就没有了,乡下人哪会去做这些鉴定啊?”很快,鉴定机构打来电话,说可以带人来了,并要我们准备一份同监室人员对陈志的情况说明。第二天,我们将陈志提了出来,我看了一眼“情况说明”,有些想笑,上面写着——陈志在监室里经常捶心顿足,突然晕倒,甚至还捡垃圾往口里塞。医院时,陈志的叔叔和妈妈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妈妈矮矮的个子,短发,穿着黑色短袖,身体有点发福。一看见陈志,哭着就要扑上来,“我的崽诶——你这样做要娘怎么活咯?你在里面有没有挨打咯?有没饿的咯?”陈志叔叔马上上前将她拖住:“嫂子,嫂子,莫激动咯……”好不容易安顿好陈志妈妈,我们才去了病室。病室里一共3个医生,其中一位年纪颇长,戴着眼镜,满头白发,由他带着陈志做基础检查。测试嗅觉时,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酸味,陈志却闻了好久,中途还打了个喷嚏,抬起头颇为认真地说:“好香甜啊,这是蜜糖吗,我最爱喝了!”说完还要去抓那个瓶子,医生连忙制止了。测色盲时,那画里明明是一匹马,陈志却说是一头鹿,一个女医生听了后噗嗤一笑:“别人是指鹿为马,你倒是指马为鹿。”当医生要他做自我介绍时,那小子居然说:“我叫陈小强,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记得那个晚上,一个穿着银白色裙子的老婆婆从月亮上飞下来,说我以后就叫陈小强,还说我本来是住在月亮里面的,因为我要到人间修炼,所以才来到了人间。等我满了25岁,我就会飞到月亮里面去。”我顿时有些怒了,大声呵斥起来:“陈志,你别给我装!”老医生打断我:“警官,我们自有检测办法,你别激动。”上午是基本检测,下午是医学检测,中午,医生还给我们了一套检测题,大概有多道,说要陈志做完,下午带来。我们只得将陈志带回队里,他妈妈和叔叔也一路跟了过来。中午我从食堂里给陈志带饭,让他在我办公室做题。他妈妈一直蹲在我们楼道的墙角,我看着于心不忍,让他叔叔带她去吃饭休息。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劝,他妈妈都完全不肯动,他叔叔只好说自己先去吃饭再给她打包一份,下楼梯时,他叔叔长叹一口气:“崽犯事,娘造孽咧!”走进办公室,陈志已经把题目做完了,我把饭盒放在了他面前:“吃吧,我给你加了个鸡腿,不油,吃了不会拉肚子。”陈志见了鸡腿,也不顾手上的手铐,直接抓起就啃了起来。其余素菜,陈志胡乱吃了几口,就对我说:“警官,我吃饱了!”说话时,眼睛已经往桌上的烟瞟了好几次。我抽出一根递给他,给他点燃。陈志吸了一口,闭上眼睛。见他这幅颇为享受模样,我不由想起还蹲在外面的陈志妈妈,“你妈还蹲在外面呢,你就没一点想法?”陈志叹了一口气:“警官,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别说你,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我前面的十几年是白活了,在号子里,管教们找我谈过很多次话,我知道。”“那时你因为抢同学的钱被开除,你爸妈说你了吗?”“没有,当时他们说小孩子知道什么,长大就会都知道了。”“那你怪你爸妈吗?”“有一些。”聊不了两句,医院了。下午是仪器检测,医生开了单子,我们到医护楼做各种检查,陈志妈妈就一直畏畏缩缩地跟着,好几次想上前看检查结果,但被我们发现后,又缩了回去。最后就是做脑电图检查,看着一根根导线安在陈志脑袋上时,陈志妈妈紧紧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走到我边上:“警官,这个会不会很痛啊!”我解释道:“这个不痛,只是个普通检查。”最后一个检查做完,陈志知道自己又要回去了,走到一楼大厅时,他突然一翻白眼,整个身体直接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我顿时愣住了,只听他妈妈大叫一声,整个身体伏在了他身上,大声地哭着:“崽啊,莫吓娘咯,你真的这样的话,你要娘如何活咯!”我知道陈志又在装,不由得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一拖,再顺势搂住他的腰,将他夹在腰间,大步往外走。我才迈两步,陈志妈妈就突然跑上来,双膝跪在我面前,双手合十,朝我磕头,大理石地面“咚咚”作响:“警官,求你千万别枪毙我崽啊!要毙的话毙我咯,毙我哦!”我下意识看向腰间,原来我刚才夹起陈志时,将腰上的配枪露了出来——今天我们中队值班,按要求需要佩戴枪支。这么一停顿,我的手一个没抓稳,陈志一下子滚了下来,但仍紧闭双眼,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我马上去扶陈志妈妈,但她只是机械地磕着头,额头已经青肿了一片,就是不肯起来。陈志叔叔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陈志胸口用力摇了两下,大声喊道:“你这个畜生,你真想要你娘死啊!”陈志仍像块烂泥一样,就是不睁开眼,他叔叔一个咬牙切齿,“啪”地一个耳光抽在陈志脸上。估计这一巴掌挺重,陈志像还*一样猛地弹坐起来,大声发出阵阵干呕之声,他看着还在磕头的妈妈,这才缓缓爬了起来,我趁机也将他妈妈扶了起来。一位同事分开围观的人群,我和另一位同事把陈志带上了警车,隔着玻璃,我看见陈志叔叔拼命扯住陈志妈妈,看样子她已经伤心到了极点。我对着陈志吼道:“你对得起你妈吗?你妈都这个样子了,你都没一句话要对你妈说?”陈志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嘴巴不停地抽动着,好像在念什么,但始终也没有说出口。回到看守所,陈志终于没再像上次那样耍宝,在管教的带领下,默默进了监管区。几天后,我们收到了鉴定结果通知书。由于陈志的家属积极履行赔偿,在移送移诉阶段得到了被害人的谅解书,为他从轻判决起了很大的作用。有次在看守所提审时,我碰到了陈志之前的那个管教,他告诉我在做完精神疾病鉴定后的那个晚上,陈志蒙着被子哭了一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哭什么。(文中人名、地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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