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给我端了碗腥臭难闻的汤，让我赶紧喝了。
说对下奶有好处。
我捏着鼻子喝完，问：“什么配方？”
“我的尿！”婆婆答。
1
“什么？”
我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碗，忍不住趴床边呕吐。
婆婆冷眼看着我：“吐什么，这偏方好得很，必须用生产过身体健康的长辈的尿液，我们村里有一个媳妇堵奶就是用这下下来的，有人想用还用不着呢！”
我趴在床边泪眼婆娑的看着婆婆，这已经是她给我用的第五个不知名催奶偏方了，我苦受尽了，双乳却还堵得涨疼，像两块石头。
我有气无力的抓住婆婆的衣服：“妈，给我找个通乳师吧，我不想再喝这些东西了。”
要问我为什么不自己找，自从剖腹产生了女儿后，他们就以我看电子产品有辐射为由，收了我的手机。
我现在可以说是和外界没有一点联系，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请什么通乳师，浪费钱！”我婆婆扬眉说道：“楼上王姨就是做这个的，我去和她说一声，还怕她不来？”
我不想要王姨，她这个人刻薄极了，还喜欢造谣，她儿媳受不了她和她干过几次架，她儿子始终站在媳妇那边。
她就天天在小区里传儿子是个白眼狼，儿媳是个黑心狗，在家天天打骂她，她活不下去要去死。
有人理她她愈发得劲，没人理她她也能自顾自说下去，我听得烦了说过她几句，从此她看到我就翻白眼。
“妈，换个人吧，我不想要她。”我哀求道。
婆婆黑黑的纹眉倒竖：“你这人怎么挑三拣四的，没有想要，有了又挑，这臭毛病必须得改改！”
说完拂开我的手，端碗离去。
2
我趴在床上看着婆婆的背影，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父母早亡，和周明结婚时婆婆就给过我下马威，结婚后，我和周明要求必须和公公婆婆分开住，不然就离婚，周明满口答应。
我怀孕早期婆婆就要来照顾我，我想起结婚时发生的事，拒绝了。
孕晚期行动不便，我提出要找阿姨，周明答应，隔天他就把婆婆从乡下接过来。
“请阿姨多浪费钱，有这钱咱们给宝宝买点好的奶粉衣服什么的多好，而且我妈有经验，你肚子里怀的又是她的宝贝孙子，她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周明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安排英明极了。
我也想当初可能因为不熟，婆婆对我有什么误会，为了家庭和谐，我和婆婆小心相处，她做什么我都吃，她说什么我都做。
我吃过蛇皮，吃过蜈蚣，吃过青蛙卵。
喝过牛鞭汤，羊鞭汤，生过三个儿子的女人的洗澡水。
不过每次都是吃了就回房间吐，绝不让这些东西在外身体里多待一会儿。
我暗地里和周明讲过，周明搂着我宽慰：“妈也是没文化才信这些，她要是当初能读书就不会搞这些了，你再忍忍，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结果，孩子生下来，我的境遇更差了。
3
婆婆领着王大妈推开我的门，粗鲁地揭开我的衣服：“王姐，你看看，能揉开吗？”
我被她动作吓到，连忙把衣服拉下来盖住胸部。
婆婆按住我：“不是你想找人来通乳的吗？现在又矫情个什么劲？”
一边又对王大妈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娇气，生完就躺床上让人伺候，一个堵奶就哭得不行，我们那时候，刚生完就下地干活，回去照样奶孩子，不也没堵，我看她们就是太闲了，毛病才这么多。”
王大妈道:“是啊，我家那个怀孕时，这不吃那不吃，半夜还要我儿子下楼买草莓哩，生完又不想母乳喂养，说胸下垂不好看。真是有个作的。”
两人边说边拿手压上我的胸，我感觉自己就跟待宰的牛羊一样，毫无尊严，任人宰割。
王大妈的手很重，痛到我流出生理性泪水，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她。
她俩又来按我，我挣扎不停，不小心抓伤了王大妈。
“啪！”
我被婆婆扇了一耳光：“没家教，你那早死的爹妈就是这样教你的为人处世的？”
说完连忙去追已经负气离开的王大妈。
我被打懵了，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胸疼，肚子上的伤口也疼。
我捂住眼睛痛哭出声。
4
周明回来时，见到的就是我披头散发双眼红肿坐在床上，他被吓了一跳。
“老婆，你怎么这副模样？”他问。
这副模样？这副模样很难看吗
我想应该是的。
毕竟自己不收拾打扮，在孕期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怎么可能好看呢？
“让你妈妈走！周明。”我呜咽道。
“好好的怎么让我妈走呢，她今天还念叨着要给你做猪蹄海带汤补补呢！”周明纳闷。
我哭着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诉他，他皱眉：“我一天天的上班已经很累了，你们就不要搞这些让我烦心行不行。”
说完抱着被子去了客房睡觉。
我愣住，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只能哑着嗓子叫：“周明，周明。你别走好不好。
婆婆又给我端了碗汤进来：“叫什么叫什么，阿明上了一天班，晚上你还要缠着他，知不知道廉耻啊，没了男人你活不了是吧！”
说罢把汤递给我，我不想喝，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不停往后退，她烦了，抓住我就要硬灌，我闭着嘴不肯张开。
折腾一阵后，汤药洒了一半，她发怒了，扇了我一耳光，将药从我头顶倒下：“给你脸了，老子辛辛苦苦熬的汤药，你居然敢嫌弃，不喝是吧，那就别想睡了。”
混浊的药汁顺着我前额流下，将我的头发黏成一绺绺。
我气到整个人微微颤抖，想下床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结果动一下扯着伤口疼，我瘫坐在床上。
许是见我没反应，顾青翠骂了会儿觉得无聊转身走了。
我缩在没被弄脏的部分，心口一阵发酸。
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5
早上周明哼着歌，推门进来，看到我时，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突然被不耐烦取代。
看着他这副神色，我心里又酸又麻。
当初追我时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一辈子只对我一人好，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哪怕我变老变丑，哪怕我脾气不好，他也不在乎。
现在不到一年就变成这副模样。
“离婚吧，”我有气无力：“周明，我不想和你过了，我们离婚吧！”
周明拿衣服的手顿住，他放下衣服走过来：“姜媛，你要离婚？”
我被他神色吓到，往床里缩了缩，他掐住我的肩膀：“听着，姜媛，我不会和你离婚的，哪怕你死，都得是周家儿媳妇，知道吗？”
他拍拍我的脸：“你应该是有些产后抑郁了，医院看看吧。”
他出门时母子俩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只听到什么做得好，什么加油什么不远了。
我不明白，他那模样明显是不爱了，为什么还要强留着我。
后来，不小心听到他们母子谈话，我才知道，原来，和我结婚，就是个巨大阴谋。
6
我觉得这一家人像是要逼疯我，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周明鼾声如雷，我越听越烦，爬起来准备用枕头闷死他。
日子过着真没意思，同归于尽好了。
女儿的哭声吵醒了我，我赶紧丢掉枕头去哄女儿。
天啊，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和周明死了，女儿怎么办啊！
想到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也忍不住哭出声。
周明鼾声一顿，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头，嘟囔一声：“烦！”
我盯着他的背影，彻底死心了!
我把女儿抱到客厅边走边哄。
婆婆的房间灯亮了，她烦躁开门嚷道：
“烦死了，大半夜的号丧啊，真是什么人下什么崽，大的不省心，小的也是个烦人精！”
听到这话，本来准备隐忍的我爆发了：“是啊，宝宝善良，在提前给你哭丧呢！”
“你说什么？”她怒目圆睁，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扯我的头发。
我当然不让她达成，抱着女儿跳开：“周明你是死了吗？你老娘要打你老婆孩子你还躺床上睡得着，这么缺觉？不如赶紧拿根绳子勒死好睡个地久天长！”
婆婆顾清翠冲过来：“你这臭鸡婆，我要撕烂你的嘴！”
我跳到外面去，开始放声大哭：“救命啊，谁能帮我报警啊！婆婆，我错了，我没有教好女儿，让她半夜哭闹，吵到您老人家的睡眠了，对不起，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我哭得凄厉，楼上楼下逐渐亮了灯，有人探出头来：“大半夜的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有人喊道：“你这婆婆实在是不懂事，小孩子半夜哭闹很正常，这都要怪儿媳，真是无语。”
“我看不是因为小孩哭闹吧，是本来就不喜欢儿媳！”
“小孩哭闹不帮着哄，反而怪儿媳，5楼的，你摊上了一个恶婆婆呀，这以后日子可咋过哟！”
我婆婆脸色涨红，喊道：“她瞎说的你们别当真，自从生了孩子后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可能是得了那什么产后抑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尽心伺候还被挑刺！”
楼上王大妈也说：“是啊，顾姐有多疼这儿媳妇我都看在眼里，怕她冷怕她饿，变着法地给她做补汤，她也没有一句好话，冷着一张脸，活像顾姐欠她的！”
王大妈儿媳妇吼她:“别人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瞎跟着搅和！”
我想再辩白几句，周明捂住我的嘴，把我扯进屋：“喊什么？还嫌不够丢脸？”
又对外面说：“抱歉大家，我今天忘记给老婆吃药，她才犯病了，我以后一定认真监督她吃药，不让今天的情况发生。”
我没病！
我发不了声。
原本指望大闹一场请好心邻居报警，结果这些人只热衷于吃瓜，没有一个人愿意施以援手，拯救我于苦难。
7
婆婆顾青翠和周明对我的做法非常生气，周明按住我，顾青翠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仍不解气，使劲掐我大臂上的软肉，捏着转圈。
我疼得直冒汗，死死咬住唇，绝不泄露一丝求饶的声音。
她骂累了，终于放过我。
我的双臂已经疼到抬不起来了。
周明把我关在房间，让我好好冷静，好好反思。
然后把宝宝抱走，三天没给我送饭，我饿得开始啃指甲，吃墙皮。
我死也不会对这家人低头。
我饿昏过去几次，迷糊中听到女儿的哭声。
或许是母女连心，女儿感受到我的困境，在为我哭泣。
我听到婆婆骂：“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烦人得要死，再哭我我闷死你！”
“不要！”我拍门，“婆婆，我错了，你把宝宝还给我好不好？”
“宝宝很乖的，是不是饿了？”
“你把她还给我吧，求你了，让我看看宝宝怎么了？”
“砰”一声，顾青翠把门打开，冷脸看着我：“真知道自己错了？”
“嗯，知道错了。”我胡乱点头，爬起来要去抱女儿。
“以后还敢不敢和我犟？”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婆婆您说什么我都听！”还好没发烧，我松了口气。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了！”婆婆鼻子出气，轻蔑道。
原来是尿布没换，我忙抱着女儿去换尿布，然后冲泡奶粉喂她，婆婆跟在我身后，像只绿头苍蝇一样指点我应该怎么做。
我嘴里应是，心里当她在放屁。
看着吃饱喝足睡去的小家伙，我开始盘算要怎么脱离这家人的掌控。
8
首先肯定不能硬刚，我现在被这家人管控着，硬刚不会伤敌一千，但会让我自损八百。
我得采取怀柔政策，顺着她们，捧着他们，然后在这一家人最得意时给他们致命一击。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婆婆给我端了碗冷饭，像从潲水桶捞出来的，难吃极了。
我忍着恶心吃完：“妈，以后做饭这事儿就让我来吧，您养育阿明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现在该好好放松了。”
顾青翠满意点头：“早该这样了，果然关了你几天懂事多了。”
我小心给她捏着肩，赔笑道：“之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您的好意，以后我会把您当成亲妈一样照顾。”
我小心地夸着她，哄着她，后面王大妈来时，疑惑：“顾姐你是这么做到的，她前几天还像个刺头，这几天就变得这乖巧。”
婆婆吐掉葡萄皮：“很简单，现在的女人娇滴滴的，没吃过什么苦，你只要发狠磨一磨她，她就怕了，自然对你言听计从，周到体贴。”
王大妈鬼鬼祟祟地撇我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不是，顾大姐你小心点，她转变得太快了，估计心里憋着坏呢！”
婆婆提高声音：“那就多收拾几次，总会学乖的，我吃过的盐比她走的路还多，我就不信她能翻出我的五指山。”
王大妈给婆婆比了个大拇指，夸赞婆婆牛。
而后又问，怎么周大哥不和你一起来城里享福，要在村里干活呢？
顾青翠道：“他一辈子苦惯的命，享不了半点福，天天都要和我弟下地干活，不然浑身不舒坦。”
“和你弟？”王大妈疑惑：“你弟和你们住一起吗？”
“对，我弟自从他媳妇死后，就和我们住一起了，起初我还担心老周不满，没想到他俩好得就像亲兄弟，让我省了不少心。”婆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