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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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9/2 17:12:00
精神病患者、尘肺病人、临终关怀、器官捐献、资源分配不均等社会议题,均出现在《人间世》第二季的镜头中。这部纪录片,通过每集中有温度的生命故事促成了某种“启蒙”,弥补人与人之间缺失的善意、信任以及科学精神。一个50多岁的男人提着包,里面装满现金,他的妻子躺在ICU里,已经被医生反复确认为脑死亡。“医院里,钱经常会带来巨大的困扰,”《人间世》第二季总导演秦博很感慨,“在ICU,维持一个人的生命足以让他周围的人陷入巨大的困境,因为生死和金钱在这里直接挂钩。”这个中年男人“偏偏还有很多钱”,夫妻俩早年来到上海打拼,有了不少积蓄,但如今这些钱成了他的原罪。他拎着装满现金的包,求医生用最好的药,希望他们不计代价救活妻子,但一切都于事无补。“现在钱成了他的负担,他告诉我如果没有钱,反而能下定决心终止治疗。”为什么会有癌症?没有人知道。ICU里的另一个家庭,男人突然查出胃癌晚期,癌细胞扩散到骨头,胃部全切,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一开始,他的妻子觉得命运不公,绝望不已,但时间久了,这个女人有了变化,她不再手足无措,不再抱怨,而是思考该怎样和丈夫度过最后的时光。“那段时间里她跟丈夫说的那些情话真的是……丈夫说,老婆你去买一张彩票。说了一堆号码,里面有儿子的生日、自己的生日,唯独没有妻子的生日,而是另外一串数字。”“他当时人已经快不行了,有点意识模糊,他老婆就开玩笑说这是不是你情人的生日啊?告诉他彩票买回来要等着开奖,不开奖就不能死,要是没中就再去买。”“两个人一来一去,就这样度过每一天。当医生宣布丈夫死亡的一刻,所有人都开始哭,他老婆喝止他们,因为她知道人的听力系统是最后才丧失的。”“她安静地拉着丈夫的手,趴到耳边说:‘我知道你还能听到,你放心,爸妈我会照顾好,小孩子我会把他养好,你大胆地往前走。’”乳腺癌患者闫宏微会跟自己的癌细胞对话:如果你真聪明,你就别长太快,别把我弄死。你把我弄死了,你不也就完了。“一个人一旦面临生死考验,教养就显露无遗。”在医院蹲守了4年多,秦博非常清楚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每段人生故事。“这种时候,人们的内心难以掩饰,表情袒露无遗,每一个选择都很真实,你就能看出每个人的品相和对生活的选择。”迟来的顿悟往往在最后一刻降临。“财富、地位、权力和脸上的面具,通通抛到脑后。在我们拍摄的对象中,一旦到了弥留之际,他挂念的就是家里那几个人,几乎没有别的欲求。”真相残酷,但不会一直残酷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在谈到进步的要义时说:“判断我们是否进步,要看我们是否有提问的勇气以及解答问题的深度,还有我们对真相的接纳,而非那些让人感觉良好的东西。”很大程度上,《人间世》一直在做某种推进工作:接纳真相,达成共识,最好能往前走一小步。这并不简单。第二季伊始,观众们“不敢看”的呼声已经铺天盖地,甚至遮盖了对剧情本身的探讨。可我们到底在怕什么?得骨肉瘤的孩子名叫安仔相较于第一季,第二季对死亡的探讨大幅增加:得了骨肉瘤去世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伴重度肺动脉高压、产后撒手人寰的90后孕妇,得了尘肺病换肺成功却没熬过感染关的父亲,等等。“这一季的悲情更为直接。有句话叫‘教会我们死亡的人,也教会我们如何活着’,人需要点痛感,那些博人一笑的短视频铺天盖地,固然很好,但人生在世总归有一些提醒我们的东西。”总制片人周全认为中国人急需一场理性的生死问答,“只有在生死面前,很多问题才会锐化,才有机会去思考”。在他看来,中国人缺乏正确的疾病观和生死观。“中国文化中和医疗有关的词汇,多是再造华佗、扁鹊再世、妙手回春这样的,但没有人告诉我们怎么去面对失败。”和安仔的母亲一样,我们都无法轻易接受悲剧的现实。总导演、制片人范士广则发现对真相的逃避似乎已经率先达成社会共识。“人怕走心,怕听见实话,我媳妇告诉我我快40岁了,这是真话,可我不愿意听,我宁愿活在假象中。我们做后期非常枯燥,眼睛都快不行了。你说是什么支撑我?”“不是那些宏伟高尚的目标,其实就是我努努力就有可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个念头在召唤我。如果你告诉我,我都快40岁了,房子没多大,隔壁老王一年赚万——我要天天面对这么个真相,还不如别活了。”安仔最喜欢的动漫角色是香克斯。患病后,他还在参加cosplay秀,喊出香克斯的经典台词:如果还有家伙没有闹够的话,来吧,让我们来奉陪吧!可即便是残酷的真相,也不是始终残酷。范士广极力反对纪录片拍摄中的审美化和仪式感:“这是一种虚假。一个人上午检查出了绝症,悲痛过后,接下来要干什么?吃中午饭啊。人一辈子能碰见几个重大时刻?真正的作家,功力都体现在讲述日常的琐碎上,这里面才有伟大的东西。”做完《人间世》,范士广觉得自己成了和尚,什么事都想通了。可他马上就发现,一旦脱离当下的语境,过不了几年,自己就又活回一个俗人了。“人是善于遗忘的动物,前两天还在说伟大、说人生的意义,过两天就忘光了,然后又开始琢磨什么时候涨工资,开始为生活中的琐事郁郁寡欢,总不能免俗。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喜欢把片子、人物审美化、悲情化、戏剧化,因为这不是真实的。”生命尽头,不存在“恰当”的表达“我们不甘于做一个摄像头一样的记录者。”尽管言之凿凿,但秦博很矛盾,一方面他警惕情感泛滥,另一方面他又体验到了情绪和带入感所带来的好处,即观众对拍摄主题的感同身受。《人间世》团队在“恰当的表达”这件事上折腾了许久。“所谓‘恰当’是一个浮动的标准,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我们一定不回避创作者本身的、当下的感受。纪录片拍摄的画面很难被创作者左右,所以在创作空间上肯定不如写作那么大。我们究竟如何准确地把在场的感受传达出去,让它尽可能饱满?这是个难题。”结果,第一集《烟花》就因为表现手法“不够恰当”而备受争议,很多人对孩子们戴着五颜六色的假发、广告大片般角色扮演的镜头以及小女孩的方言配音表示“吃不消”,他们认为情感痕迹浓重,有违纪录片的拍摄准则。《烟花》一集中孩子们的梦境。秦博对这个场景也有犹豫,和团队反复讨论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克制。“当时正值新年,医院和孩子准备一起举办活动。孩子们满怀希望地提出想要cosplay,和导演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特别兴奋。我们答应孩子们做完活动之后给他们用最好的机器和灯光师拍一次,就有了这个影像。”“拍完之后问孩子们想不想看看,他们说不看,要等节目播出后再看。这种情况下真的很难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孩子的梦中,顽强对抗敌人“癌症”的他们,得到了爸爸妈妈和医生的拥抱。这种“难以克制的感情”来自长期的陪伴。第二季中,摄制组和拍摄对象的生活“相当于做了置换”,秦博介绍道:“一共9组人马,一个小组5个人,这5个医院,一扎就是一年半,和拍摄对象一起走完这一年多的路。”“在非常时刻来临时,拍摄者的情感就游走在伦理的边界了。一旦有重大情况,病人给家人打电话的同时也会给我们打,让我们过去,甚至有的同事报账的时候,上面写的是花圈。”秦博表示,这种介入式的拍摄方法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好的,更像慢慢被卷入进去。“这当然会影响客观性,”秦博承认,“有时候确实存在伦理的泥潭。当然,最不引起争议的拍摄方法就是当旁观者,当一只墙上的苍蝇,但很难过自己的关。”医院所经历的事情,是社会问题集中且具体的呈现“第二季开始,视角从单个医疗事件、医患关系中抽离,把医院放在了整个社会背景之下。你就会发现,两者之间有着直接的关联。”周全在谈到第二季和第一季的区别时说。儿科医生、癌症、精神病患者、生育、尘肺病人、临终关怀、器官捐献、资源分配不均等种种社会议题,都出现在《人间世》第二季的镜头中,医院出去、回来再出去,绕了一大圈。事实上,医院所经历的事情,就是社会问题的一次集中且具体的呈现。无锡的陈医生和完成肺移植手术的尘肺病患者合影这些问题尖锐而平常,几乎每位观众都能或多或少产生共鸣。这其中,医疗资源分配不均成为核心矛盾,也是医患关系紧张的重要原因之一。当前,国内优质医疗资源总量相对不足,且主要集中在大中城市,分布明显不均衡。截至年11月,医院为家,占比仅为7.63%,但诊疗人次却高达15.24亿,占比49.72%。这意味着8%医院承担了50%的诊疗工作,造成的结果就是患者就诊质量下降,医患关系紧张,医生的接诊时间只有5—8分钟甚至更短。周全表示,医学能解决的只有20%的问题,剩下的80%要靠整个社会共同解决。“有时一台手术成功与否,不仅仅是医生技术的问题,还牵扯到诸多方面,比如用血、床位、药,说到底就是资源。”拿ICU举例,ICU的整医院抢救能力、科研力量和综合实力的集中体现。研究表明,美国ICU医院总床位数的15%,相当于每10万人拥有20张ICU床位,居于全球前列;而中国ICU医院总床位数不足2%,每10万人仅拥有3.9张ICU床位。国际医学界的共识是,作为稀缺医疗资源的ICU,其救治对象必须是受益于加强治疗并能获得治愈可能的危重病人,而诸如晚期肿瘤、临终状态、脑死亡等并不是ICU的“最适宜”救治对象。现实情况则没有这么理想,因为伦理和情感因素“占用”ICU病床的事情并不罕见。“一部分病情无法好转或持续恶化的病人继续留在ICU,某种程度上是变相的资源浪费。”秦博说道。用有温度的故事促成某种“启蒙”除了资源紧张和分配不均导致的矛盾升级,秦博提供了另一个思路:“很多老百姓缺乏科学精神,这使得医学知识难以深度传播。”“我们不是在做科普类节目,而是讲述时夹杂着老百姓的故事,有一个原因就是单纯的科普节目受众很少,而这种讲述普通人故事的片子则更容易被接受。目前,医学范围内的科学启蒙仍然任重道远。”《人间世》海报医学领域中,并发症的复杂性往往会让患者难以理解。“医院,说我本来是看这个病,你给我看这个病就行了,你这个病都没看好,还让我看别的病。这种事情不胜枚举,老百姓从常识出发,他觉得自己讲的很有道理,但站在医学、科学的角度,这些认识就存在误区和偏差了。”普遍的事实是,病人对于医学领域中逻辑关系、基本原理的知之甚少所导致的信息不对称,让医患之间隔阂深重,互相之间缺乏信任。信任感的普遍缺失正在让情况变得更糟。秦博认为这是社会共识出现了问题。“社会的良性运转需要大家有基本的善意。但现在,当医生向病人解释病情的时候,会发现让病人信任的成本很大,他是提防着的。医生也提防,不愿意真诚地交流,说多了患者会揪住不放,甚至还有人录下每句话作为证据。”“但其实医学发展到今天并不是万能的。所以理解和不理解、宽容与不宽容,是两种味道。我们希望向公众发出的提醒就是,如果大家彼此提防,沟通成本巨大。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年国家教委高教司颁布的医学生誓言在范士广看来,基层医生的待遇和工作环境已经显得有点“水深火热”,这也造成越来越少人选择医生这个职业,而这又让情况雪上加霜。“如果让我提一个医改建议,我希望给予基层医生尤其是儿科医生更多的支持。从基层医生到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往往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而在成为医生以前,他们都是硕士、博士,经过数年的学习医院工作。”“这些人无疑是社会精英,可当面临巨大的工作压力、低工资和日益紧张的医患关系时,一些人就辞职了。当然,更多的人仍然在坚守。我们当下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在待遇、职业晋升和职业荣誉感方面给予医生更多的从业信心。”年,安徽一名年轻人郑毅突遇车祸脑死亡,家属填写了“中国器官捐献登记表”,愿意捐献出郑毅的心脏、肝脏和双肾。医院手术室内,器官获取手术前,工作人员自发集体默哀。/新华网年2月28日,中国器官获取组织大会在武汉召开,会议报告指出,年中国完成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献例,捐献大器官个,较年均增加22%,创历史新高。即便情况愈加乐观,但相当一部分器官捐献者及其家属都对此讳莫如深。拍摄过程中,摄制团队遇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上海有一个专门给器官捐献者修建的公墓,可以把捐献者的名字刻在碑上。这本来是件善事,理应得到人们的尊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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