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曾与你境遇相同
——写给那些产后抑郁的妈妈们
作者/张妙娴
时常看到产后抑郁新闻，心下不由悲悯。产后抑郁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生了孩子一时忙乱想不开吗？孩子大了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啊！可事实上，产后抑郁真的是一个难熬的过程，那种痛，没有经历过的可能永远都不会被理解。
老大是年末的马宝宝，其实怀胎十月的经历就不是那么顺畅。四维彩超的时候他被查出“肺动脉瓣狭窄”，是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当时他已经在我肚子里七个月了。那时的我恐惧至极，纵然有些医学基础知识，在面对这个诊断的时候我仍一脸茫然。时至今日我还清医院诊室门口汗如雨下的样子。那时还没有真正当妈妈，却已经被肚子里的他代入了一种责任感。医院心外科副主任王医院儿内科主任史宝海教授，得到的答复是孩子出生后再次做彩超，如果诊断成立且需要进一步治疗，可以等发育达标后做一个简单的介入手术。
想来从查出这个不完美以后，我就开始有些产前焦虑了。那种心情难以描述，从期盼孩子的来临，变成了忐忑和不安，开始失眠，大把地掉头发，没缘由地大哭。过去开朗乐观的我变成了忧心忡忡、惶惶不安的我。紧张焦虑中迎来了这个小宝贝。刚生下来的他小小的人儿哭声却很大，刚刚当妈妈的我常常连碰都不敢碰他。
不记得从哪里看到的“有先心病的宝宝要尽量避免哭闹”，于是孩子一哭我就担心地盯着他的口周是不是发青，一哼哼我就忙着采取各种措施总想着避免他的哭声。几天下来作为产妇的我非但没机会好好休息，反而把自己折磨得更疲惫了。婆婆和妈妈总劝我，小婴儿哪有不哭的呢？你要盯着他哭可没完了，一天十来场呢，怎么也不可能避免啊！可当时的我如同进了死胡同一般，无论如何都转不出来了。与此同时，新生儿足跟血筛查的孩子的血样初次检测苯丙氨酸这个指标略高于正常值，需要尽快采集静脉血再次验证！当时的我对这个病更是闻所未闻，通过咨询简单得知，如果真的缺乏苯丙氨酸就要一辈子吃特殊食品，严格控制摄入含有苯丙氨酸的食物，否则无法同正常孩子一样生长发育。
我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要陪宝宝一起去复查，结果是没法立即拿到的。当时负责登记的大姐说，大概三天出来结果，如果孩子血样结果有问题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不打电话了。我百般哀求工作人员不管孩子血结果有没有问题都务必打电话通知我。回家以后我更加唯唯诺诺，孩子头发不黑不密，哭声比平时小了那么小点点，我都会把特征带入到这个最新被怀疑的病里面去。吃饭上厕所都要拿着手机，生怕漏接一个电话。
结果报告电话打来的前一晚，孩子从下午六点哭到了晚上十点，声嘶力竭嚎啕大哭的那种，一刻都不停。喂奶、横抱、竖抱全都不管，甚至有几次哭背过气去。我被这种哭声不堪折磨，发了疯一样把孩子推给老公，边推边喊：“为什么我会生下这样的孩子？为什么孩子有那么多状况和问题？我不养他了，谁爱养谁养！让他出去，别在我面前哭！”对，当时我就是这么喊的，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的。正值隆冬我甚至拉开北边的窗户站在风口大吹凉风，边吹边想：是不是跳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
婆婆走过来关上窗户对我说洗洗脸去睡会吧，今晚我搂着他，饿了喝点奶粉，你好好睡一觉，哪有不哭的孩子呢？孩子那么小，生长发育还都不成熟，你太看重这些事情了，医院工作，什么都不懂可能就不那么担心了！
不记得那天我在窗户边站了多久了，也不记得最后是谁把我劝回屋里睡觉的，那晚我没搂孩子，但真的是彻夜不眠到天亮。孩子在另一间房里一有动静我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坐起来走到门口，站着听一会儿，分辨是饿了、尿了、还是什么原因的哭声。天亮之后我接到了验血报告的电话，孩子排除了苯丙酮尿症，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依旧担心他那么哭会不会不耐受、会不会对心脏造成更糟糕的状况，医院就诊，新生儿科给孩子做了全面的检查告知：因为孩子经常呛奶导致肺炎，晚上长时间哭闹是因为肠胀气。医生说孩子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心中竟然有了一种解脱感。现在想起来，这种解脱感是挺不负责的，但对当时的我来说，终于有了充足的时间去重新定义孩子与自己在生活中如何平衡。
孩子住院的八天，我在娘家住了八天，医院看一趟宝宝，陪我聊天，让我慢慢道出心里的郁结和不开心。孩子出院那天刚好满月，而我也信心满满地开始跟这个小孩儿共同成长。两个多月的肠胀气哭声里，从开始紧张沮丧到最后我能慢慢免疫“漠视”他的哭声，回想陪他哭过走过的那段短暂时光，竟生出一种对自己由衷地佩服。但如果重来一遍，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地挺过来。
孩子六个月复查心脏彩超的时候我不停地提醒彩超大夫看看肺动脉瓣瓣环有没有变化？大夫回答说只是一个轻度的肺狭，肺动脉主干稍微增宽一些，目前看不需要任何处理，也会影响孩子的生长发育，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做彩超的时候跟出生后一段时间再做彩超结果是很不一样的，定期复查就可以。做完彩超抱起儿子的我转身就泪流满面。大夫说他是健康的，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有了一种由衷的踏实感，是听到肯定的回答而带给我的。
于是我知道，孕妇在怀孕和生产期间，伴随生理、心理及环境的一系列变化，产后精神卫生问题非常常见。产后抑郁的持续时间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的环境心态不一样，持续时间也就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很快就痊愈了，但是也有些人会持续很久。产后抑郁症通常发病于产后的四周内，这段时间中新妈妈可能会出现持续性情绪不稳定，悲观厌世、心情郁闷、缺乏兴趣对刚出生的孩子有一种自责、内疚感等，或是睡眠障碍导致精力不足、无心照顾孩子等。建议孕妇生产前可阅读有关的书籍或参加讲座，对产后抑郁症多了解，做好心理准备并尽早的安排分配时间和工作。
若产妇产后出现了抑郁或沮丧的症状，另一半和其他亲人、朋友应对她信任、同情和给予支持，尤其另一半的爱护和谅解至关重要。另外家庭成员更应该提供实际的帮助，分担照顾孩子的任务，让妈妈有机会多休息放松。希望产妇的家人能给她们无条件的关心和支持，多给产妇合理的劝导、安慰、鼓励、支持以及理解，努力消除患者的这种产后抑郁情绪，鼓励产后的妈妈们战胜抑郁，开启崭新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