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美式”丧偶式育儿的故事:
马洛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两个熊孩子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让她精疲力尽、非常憔悴。在她的生活即将崩溃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叫塔利的保姆,塔利像极了卡洛年轻时候的样子——年轻、热情、迷人、有思想、有活力,她拯救了卡洛,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一场车祸把事情的真相解开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塔利这个人,而是马洛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精神分裂,她幻想出了一个叫做塔利的人来帮助自己走出困境。谜底解开之后,卡洛的生活终于也迎来了新的篇章。
这部电影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真实的还原了一个女人当妈之后的种种现状:臃肿的身体、油腻的头发、繁重的家务、杂乱的房间和随时要跟熊孩子作斗争的疲劳和压抑……这些东西充斥着妈妈的生活,而美貌、智慧、理想、追求和自由这些词则离她们越来越远。
这让无数的妈妈产生了共鸣,没有孩子的女性则在看完电影后后背阵阵发凉,慎重考虑“要不要孩子”这个严肃的话题。
无独有偶,在太平洋的另一边,一名叫金智英的韩国女性和马洛拥有相似的困扰。表面上看她是一个幸福的全职太太,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和体贴的丈夫,实际上生活的洪水已经快让她窒息了:作为儿媳她逆来顺受,作为妻子她任劳任怨,作为妈妈她无坚不摧,可她唯独不能是她自己。
她在育儿和家务的泥沼里拼命挣扎,企图自救,却也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由此可见女性育儿的困扰是全球性的,不管是在东方还是西方,育儿的挑战是永恒的。这两个妈妈是很多妈妈的缩影,我们能从她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能看到家庭生活的种种真相。
面对焦虑,马洛失控了,她幻想了一个全能的人帮助自己做好了那些自己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些焦虑的背后,是现代女性育儿面临的三重压力:
一、经济:家有四角吞金兽,锅里无米难成炊
用金钱,我们可以买到一张安全网,它可以缓解压力,提供各种资源,增强对抗命运无情冲击的柔韧性和修复力。——安妮·玛丽·斯劳特《我们为什么不能拥有一切》
跟马洛的精疲力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弟媳。马洛的弟弟家也有三个孩子,但是每一次马洛的弟媳出场都是美美的,似乎完全不被育儿困扰。
最直接的原因是弟弟家的经济状况要比马洛家好很多:小一点的孩子有保姆看管,大一些的孩子有幼儿教育学硕士带着。大人们吃着厨师准备的精致晚餐,而闹腾的孩子则在另一间房间跟保姆一起吃健康的儿童餐——生孩子对弟媳妇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怀孕的9个月不能去健身。
生育是人生当中的一件大事,它需要足够的财力支持才能顺利度过。
但是现实中很多妈妈却因为没人帮忙看孩子,不得不在生育之后辞掉工作全身心带娃,这就导致家庭收入锐减,挣钱的压力全都集中到了爸爸一个人身上。
与之相对的是现代社会养一个孩子的成本越来越高,每一个孩子都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碎钞机。家长想给孩子提供好一些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从月嫂、辅食奶粉、绘本玩具到早教兴趣班,一样都不能落下,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很多人都会纠结过要不要请保姆的问题,觉得可能没有必要。
现实情况是生孩子是对一个人体力和精力的巨大挑战,这个时候如果有条件请一个月嫂或者保姆,能够最大限度的缓解妈妈的疲劳和压力。这样一来,不仅妈妈们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孩子也能够得到精心的照料。妈妈开心,孩子才能健康不焦虑。
你说请还是不请呢?
需要钱的时候不是只有孩子小的时候,前一阵子,广州妈妈的一篇《月薪3万,撑不起孩子的一个暑假》传火了整个朋友圈。
这位妈妈月薪3万,有个能赚钱的老公,只有一个五年级的女儿,但她仍然为孩子的暑假而感到压力巨大。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女儿暑假需要去美国游学,还需要上钢琴课、游泳班、各种培训班,还要请阿姨,这样一算,仅仅是一个暑假就花费了35,元,这还没算上生活的开支。
这位妈妈的文章一出,引起了许多人父母的共鸣。很多父母感叹拼命努力也只是达到了育儿的入门级别,如果想要孩子发展的更好,就需要父母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
当然普通的父母不需要给自己和孩子这么大的压力,但是养孩子过程中很多必要的花费是非出不可的:比如学费、补习班、兴趣班等等。
养娃的成本没有上限,对一个身心疲惫的母亲来说,如果没有必要的财力支持,那么她的崩溃就是必然的。
二、人力:一个好汉三个帮,麻烦伸手帮个忙
一种“隐晦的假定——假定男人与女人对生活中什么是重要的有着各自完全不同的理解和认知。或者,更直截了当地说,男人并不觉得养育孩子有多么重大的意义,而女人则将其称作人类体验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我们为什么不能拥有一切》
如果钱不够,可以用人来凑。
表面上看马洛的老公没有硬伤:他会努力的挣钱、下班辅导孩子作业。但是他也并不会帮马洛做更多——吃完晚饭以后,回到卧室带上耳机杀几盘游戏,就开始倒头大睡。
养育孩子做家务是妈妈一个人的责任吗?至少从电影中可以看出一直是马洛自己在忙进忙出。
一项最新研究发现:女人有了老公后每周得多做七个小时的家务活,而对于男人而言,结婚则意味着每周少做一小时的家务。有了孩子后,家务活负担会进一步加重,如果孩子数量超过三个,妻子们每周做家务的时间会增加到28个小时,而丈夫仅为10个小时。
所以我们看到养育三个孩子对马洛丈夫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照例把所有的家务和育儿事物扔给马洛,然后心安理得的打游戏、睡觉。
目前的社会当中,幼儿园以前的儿童缺乏靠谱照顾是一件很常见的事,这也加剧了妈妈们照顾孩子的艰难程度:没有完整的睡眠,不能好好吃一顿饭,就连上厕所,也都要胆战心惊。
以前家里的长辈会帮忙带孩子,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家庭成员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明显,欧美社会早就不流行隔辈带娃,日本和韩国也渐渐的走上了这样的模式,即使在中国这样传统的社会,父母帮助带孩子的情况也越来越少,这样以来妈妈独自带孩子的情况越来越多。
得不到丈夫支持又失去来自上一代的帮助,妈妈们面临的困境可想而知。
克劳迪娅在《倾听,成就孩子健全人格》一书中指出:专心照顾一个完全无法自理的婴儿,结果自然就是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完全失控了。当社会期待一个母亲的生活恢复到孩子没有出生之前那样,身心都迅速回到孕育孩子之前的状态,此时,想要给予婴儿所需的专注不仅很困难,甚至根本就不可能。
妈妈自己一个人带娃,包揽所有的家务,还要承担着老公的不满——马洛的丈夫会在马洛给孩子们吃冷冻披萨的时候抱怨——这就相当于在疲惫不堪的骆驼背上又放了几根稻草,即将和妈妈生活一起崩溃的还有妈妈的心理健康。
在日剧《坡道上的家》中,年轻妈妈安藤水穗因为长期的疲劳、恐慌和精神衰弱,不小心松开了抱孩子的手,让孩子掉进浴盆淹死了。
这个妈妈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辩护律师说,自从生了孩子,她就一直被困在家里,还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可是即使是这样,也需要日夜带娃,不停的做家务。
另一边孩子的爸爸却为了好好休息,一星期内有5天住在外面的宾馆里,剩余的时间即使在家也要挑三拣四;婆婆每次来都不愿帮忙,只是不停的指责她没有带好孩子,她就这样陷入了丧偶式育儿的黑洞,走上了万劫不复的道路。
养育孩子是一个家庭的责任,如果把这个责任推到妈妈一个人的身上,那妈妈很可能会失控。
身为母亲,我们要做的是让爸爸们参与到育儿生活当中。我们不用自己一个人守护家庭,爸爸是平等的关爱者,学会适度地放手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相信爸爸,不要事必躬亲;孩子不是宇宙中心,你自己才是。
三、自我:为娘本非笼中人,九天仙女下凡尘
生孩子对一个受现代教育的女人来说,不仅仅是身体的剧痛和时间的付出,还有一种最珍贵的东西的丧失——那是一个女人作为独立个体的“自我”,那是她尽力从传统女性束缚中挣脱出来的胜利品。这种珍贵的自由,需要许多年的积累,而生孩子这件事几乎一夜之间就把它颠覆了。心理的变化才是致命的:你不再潇洒,你不再自由,你患得患失,你的社会认可急剧下降,你陷入一个尴尬的局面。——《生育对话录》
为什么卡洛要幻想出塔利这样一个形象呢?因为塔利就是年轻时候的她,就是她想要找回的那个样子:年轻、美丽、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眼睛里有熊熊燃烧的生命火焰。
塔利就是马洛的“自我”。
很多人只看到了生育给母亲带来的巨大的生理变化,却忽视了生育带来的心理变化。
从有了孩子那一刻起,你就不得不跟你之前的人生说再见,跟潇洒、自由、魅力、梦想说再见。
主持人李艾参加节目的时候曾经提到自己的一个朋友,说她有一次推着孩子出去,有那么一刹那想把孩子丢弃在公园,然后回去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很多妈妈都要面临这个矛盾:她们想要保存自我,但又不得不为面前的这个小生命负责;她们想让别人来帮助照顾孩子,又认为自己对这个小生命有巨大的责任,一刻也不能放松……她们在这种巨大的矛盾当中来回摇摆,眼看着养育婴儿的责任心不停地吞噬自我。
这种心理变化带来的复杂心情会让妈妈们痛苦不堪,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痛苦加上生育之后严重的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会让妈妈们的生活逐渐扭曲,心理也会产生极大的变化。
塔利是马洛生孩子之前的人生,那个时候她是个单纯的“女性”,而不是某个孩子的“妈妈”,她有欲望、有需求、有梦想,马洛和塔利的交流是她自我的交锋,也是一个深陷生活的母亲的内心的自我缠斗和自我救赎。
电影当中有一个明显的隐喻,那条把马洛从水里救出来的美人鱼其实就是马洛自己,她是马洛的自我,是马洛苦苦寻求的曾经和未来。
结语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写道:“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
时至今日,仍有无数女性在育儿的困境中挣扎,家庭、文化、社会给了她们重重枷锁。但同时我们也看到,有很多女性通过努力找到了自我,成就了自己的事业;更有越来越多的伴侣不再拘泥于刻板的性别分工,分担了家务和养娃的责任,这些都激励我们不断向前,努力寻求自我。
走出女性育儿的种种困境需要家庭、社会和伴侣的一起努力,也许这一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未来可期。
就像赵南柱分享《82年生的金智英》的写作动力时说的:我有一个女儿,她希望长大之后当太空人和科学家,我希望,我相信,我也由衷的期盼,我女儿的梦想有实现的可能,而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女孩,都可以去追寻更远大的梦想。
希望世界上的每一个女孩,都能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