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孕也有痛苦时只因两个女儿走得早
女儿双亡,
中国论文
苦海茫茫人生何寄
2014年10月2日下午,湖南湘西泸溪县达岚镇,一幕人间悲剧发生。两名分别为7岁和5岁的女孩,正在溪水边玩耍,而距离两个孩子不远的屋子里,女孩的母亲刘晓萍,此刻正在屋里用刷。
忽然,一阵撕心裂腑的叫喊声响起:“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孩子掉进水里啦!”刘晓萍闻声,突然想到两个女儿就在溪边玩耍,觉得不对劲,赶紧跑了出去,但她跑不快,她左脚自幼患病落下残疾,腿脚不便。等她抵达,只见溪水边围着一大群人,已有人跳入水中实施营救。刘晓萍的心跳加速,狂呼女儿甜甜和雯雯的名字,可无人应答。很快,围观的人无奈地对刘晓萍说:“是你家的两个孩子吗?不行了,她们被冲到下面去了,现在找不到了……”
刘晓萍惊恐不已,忽又想到了什么,赶紧给丈夫徐银贵打,刚一接通,她就哭喊起来:“银贵,不好啦,女儿们被水冲走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这时,徐银贵刚好在距离家30公里外的合水镇上干活。徐银贵与刘晓萍同为泸溪县人,但不同镇,刘晓萍是达岚镇人,徐银贵是石榴坪乡人。徐银贵大妻子整整11岁。刘晓萍上过城里的职业学校,学过服装剪裁手艺。2006年5月,两人结婚。2007年底,刘晓萍生下大女儿甜甜,2010年初又生下小女儿雯雯。两个女儿都汲取了大人的优点,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乖巧。因要扛起养家的重担,徐银贵大部分时间在温州打工,刘晓萍则常年在家带孩子。为了排遣妻子的寂寞,2014年春节,徐银贵给妻子买了一部智能,刘晓萍很快学会了发等技术。因学过服装专业,平时空下来刘晓萍也接些活,给当地人做些衣服换点零用……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幸福和美,哪知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徐银贵失*落魄地赶回了家,和派出所民警一道参与了搜救,因达岚镇这条溪很深,水道弯曲,水情复杂,直到第三天上午,两个孩子的遗体才在下游被发现。徐银贵和刘晓萍见状呼天抢地,哭得声嘶力竭,令人闻之落泪!
忍痛处理完女儿们的丧事,徐银贵夫妇无论如何走不出痛苦。那天,两人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因徐银贵听邻居说,出事那天下午,刘晓萍一直在玩,对两个女儿疏于照看才最终导致悲剧发生。可刘晓萍辩驳说:“难道是我害了女儿?我爱她们远远超过爱自己的生命,你怀疑我是凶手,是我杀了女儿们吗?如果你这么觉得,我也不想活了,让我陪女儿们去吧!”说完,刘晓萍就要冲出门外,向那条溪奔去。徐银贵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很快清醒过来,他已失去了女儿,再也不能失去妻子!他一把拉住了刘晓萍,紧紧抱住她,沉沉暮色中,又响起了两人的声声哭泣。
失去女儿们欢声笑语的屋子里,剩下两个孤单的大人,他们要么长吁短叹,要么呆坐一声不吭,女儿们随意的一衣一物,都能惹得徐银贵泪流不止,也能刺激刘晓萍来一场痛哭……刘晓萍拿出女儿们的底片,去照相馆放大很多张,然后挂满了卧室。徐银贵虽然不舍妻子,但心中并没有放下对妻子的恨,他越来越不喜欢和妻子同床共枕,反而爱睡到女儿们平常睡的那张小床上,哪怕闻一闻她们留下的气息也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晓萍有些疯傻了,时常面对一堆做衣服剩下的废布,漫无目的地剪裁、缝制,似乎不停地做下去,她才能忘掉什么,才不痛苦……徐银贵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为了逃避,加上假期到点,他选择暂别伤心地,回到温州。
两地分居中,徐银贵与妻子没有交流,仿佛成了世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偶然间,有人向徐银贵或刘晓萍建议,趁年轻再生个孩子,将来老了也有依靠,他们听了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情变当头问天不应,
狂饮买醉一地凄凉
女儿们死亡一个月后,根据徐银贵给两个女儿生前购买的意外伤亡保险,夫妇俩获得了近30万元的赔偿。
谁知道,痛苦产生了变异,这笔赔偿款竟然成了夫妻大战的导火索。
因为丧女的压抑,加上徐银贵离家的冷遇,刘晓萍心中对徐银贵的积怨越来越深,办理理赔时,当徐银贵拿出女儿们的保单,刘晓萍突然爆发了:“原来你买这个早就不安好心啊,女儿们是被你咒死了,现在钱来了,人都没了,你满意了吧!”
徐银贵自然不服气,再度翻出妻子玩疏忽大意的旧账与她清算,两人激烈争吵起来。女儿们活着时,他们也偶有争吵,但大多以徐银贵退让告终,但自从女儿走了,徐银贵觉得夫妻情也不过如此,何况妻子如今血口喷人,他再不退让,甚至动起了手。刘晓萍也不退让,经常吵着吵着,两人都皮开肉绽。
可冷静后,徐银贵又感到后悔,经过多次思考,他决定拿出胸怀――像以前那样选择忍让!于是,他痛改前非,决定重新做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去温州前,他给家里添置了足够用的油米,将煤气卡、水卡、电卡的值都充得满满的,妻子行动不便,他觉得这是他作为男人应该做的。他还破天荒买了几大袋子妻子平素喜欢吃的零食,并仔细进行分类,该放冰箱的放入冰箱,该入柜的入柜;他知道妻子闷,去音像店买回一些新出的美剧和韩剧等碟片,搁置在家里的DVD机子上……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之后,他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嘱妻子,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该花的钱一定要舍得花。刘晓萍禁不住对闺蜜感叹说,徐银贵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的,这是徐银贵经过认真思考后决定的――在他看来,随着时间推移,是他们夫妇该走出悲痛的时候了,因为他们再怎么争吵,女儿终究也不会回来。徐银贵摒弃前嫌,经常给妻子打嘘寒问暖,两人的感情一度得到了修复。想到此前熟人的建议,徐银贵和刘晓萍商量,让她去做个结扎解除手术,然后两人再生个孩子。刘晓萍起先不同意,但在徐银贵的一再哀求下,她同意了,但提出一个条件:赔偿女儿的那30万,要以她的名义存着,一般情况下谁也不许动用。
趁着一个周末,徐银贵赶回家中,然后带着妻子去县城医院完成了手术。把妻子从手术室里接出来,徐银贵的心里感慨万千,轻轻地帮妻子捋了下头发,他深情地说:“辛苦你了,老婆。”刘晓萍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紧紧地握着老公的手。 原以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谁想到一个小小的细节又让这对饱经折磨的夫妻产生了矛盾。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徐银贵迫不急待地问:“我老婆还能生吗?”刘晓萍听了这话,忍不住发火了,原来老公一直关心的就是生孩子的事,并不关心她的身体。她当场就对徐银贵咆哮起来,为此,两个人在医院里又吵了起来。一件好事,竟由于一处细节被毁掉,一气之下,刘晓萍又和徐银贵打起了冷战。吵不过妻子,徐银贵只得郁闷不已地返回了温州。
原本,刘晓萍就和络分不开。女儿们死后,泡早就成了她的寄托之道。早些时,她还加入了全国好几个失独群,刘晓萍在这里和友们抱团取暖。2014年圣诞节,心情不爽的她上时,碰到了一个名叫“有我不寂寞”的人,对方自我介绍说,他是江苏人,儿子12岁时死于车祸,紧接着妻子移情别恋……刘晓萍听了非常同情,对其说了很多宽心话。对方也询问了刘晓萍的情况,刘晓萍如实相告,并且说起了不少对丈夫的抱怨。对方听了以后义愤填膺地说:“女人是花儿变来的,天生要男人捧在手心里来呵护,大哥太自私了!”对方说的句句话都击中了刘晓萍的心坎,每次听江苏男子讲话,她都直觉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刘晓萍感慨说:“要是我能找到这样特别懂女人的男人当丈夫就好了!”朋友提醒她可千万别移情别恋,刘晓萍一笑了之。江苏男子疯狂追求起了刘晓萍,在获悉她身有残疾时,他依旧表忠心发誓要做她一辈子的拐杖!刘晓萍感动得一塌糊涂,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2015年1月,徐银贵向公司请了长假,准备回去好好陪陪妻子,改善下两人的关系,然后好去实施生子计划。刘晓萍却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竟提出了离婚!她说,这是她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所作的慎重决定,反正两人都没有孩子,分手也了无牵挂。而她也还算年轻,要遵从内心的呼唤,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感情!
变化来得太突然,徐银贵无法接受,就问妻子原因,刘晓萍说:“爱已死,还要什么原因!”徐银贵不信妻子心肠真的那么硬,他留在家里包揽一切家务,对妻子好生相待,可刘晓萍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甚至承认说自己已有了意中人。徐银贵还是不相信,刘晓萍一气之下,住回了娘家。
2015年2月春节,徐银贵下决心让妻子改变主意,并把希望寄托在岳父母身上。哪知拜年时,岳母竟一改此前对他的好颜好色,冷淡地说:“如果当年我们家晓萍嫁给一个有条件的人,孩子在城里读书,也就不会出事……”言下之意,他们对这桩婚事充满了悔恨。徐银贵听得浑身发抖,但他强忍着不发火,反请求岳父母多做做妻子的思想工作,让她放弃离婚之念。岳母表示,刘晓萍还只有30多岁,她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他们也没有办法……徐银贵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蹲在岳母家的一角,感觉有点不舒服,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感受,仿佛他从一进来那时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那时,他绝望得想自杀,甚至还想杀人!最后,他愤然地离开了岳母家,可就在离开半个多小时后,岳父给他打来将其一顿骂,原来,他的到来让岳父母吵了一架,岳父气恼地说,你简直是我们家的灾星,好端端的一个春节,全都被你给毁了。徐银贵听了气得挂掉了。
人人都在嫌弃他!徐银贵回到家中,对着女儿们的遗像和以前全家人的合影,痛哭流涕。说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幸幸福福,圆圆满满,如今死的死,散的散!他禁不住咆哮:老天爷啊,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春节期间,徐银贵天天喝得烂醉如泥。
此情无计可消除,
挥刀问情一无所有
2015年2月28日,徐银贵来到温州办理辞职,然后回到湖南泸溪家中,刘晓萍自然不在,自从提出离婚后,她便了无牵挂地住回了娘家。徐银贵这次顺道买了很多杭州特产,他有个打算,再专程去岳父母家拜访一次,希望能取得谅解,与妻子和好。哪知,他所带的礼物遭到岳父拒收,而且督促他将离婚事宜提上日程。为了让其死心,刘晓萍对徐银贵说明了自己的恋真相,并声称这次她找到了真爱,让他尽快撒手!
哀莫大于心死,痛苦煎熬之中,徐银贵决定认命,不过,他要讨回那笔女儿们用生命换来的赔偿款。因为这些年,两人赚钱都不多,这笔巨款,可以说是他们夫妻的全部家财。可他的要求遭到了岳父母一家人的拒绝,刘晓萍咄咄逼人地摆出理由说,女儿们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笔钱的归属权应该归她,而且作为残疾女人,她是弱势方,哪怕分,她也要占大头。徐银贵却以妻子陷入恋出轨为由,不愿分出这笔赔偿款,而且如果离婚,一无所有的他还需要花钱娶媳妇。双方唇枪舌剑争执不休,最终不欢而散,刘晓萍气恼之下,提出一分钱都不给。
徐银贵决定以死来解决问题――先杀人,再自杀!
2015年3月6日,正月十六上午,徐银贵怀里揣着一把水果刀,口袋里装着从泸溪县城大街上买回来的老鼠药,再次来到岳父母家。这次,他一改此前的畏畏缩缩,而是站在门口怒吼:“我来是要杀死你们家的女儿刘晓萍,她的良心早已被狗吃了,我杀了她,让她去阴间去陪我家的两个女儿去,我随后到!”刘家人都认为他疯了,没人理会他。邻居看不下去,出来相劝,徐银贵这才把刀和老鼠药丢在垃圾桶里。说实在的,拿自己曾经最亲密的人下手,他一时还真做不到。但是回到家后,他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重新又折回了岳父母家,从垃圾堆里找到了那把刀和剩下的老鼠药,偷偷藏到了岳父母家附近的一棵板栗树下。
几天后,徐银贵向岳父表示,他同意离婚,两天后他登门签协议。
早上7点不到,徐银贵就来到岳父母家门口,此时两位老人出门赶早市去了,只有刘晓萍一人在家。刘晓萍诚心想早一点解决好离婚事宜,所以这天对徐银贵的态度还算温和。她哪里知道,此前徐银贵已从板栗树下取回了水果刀和老鼠药,暗藏在身。
不一会,假装起草离婚协议的徐银贵突然放下笔,哀求刘晓萍说:“老婆,我们和好吧,我们好好地过日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他的话迅速遭到了刘晓萍的讽刺,认为他大男人说话不算话,两人为此争吵起来。徐银贵恼怒之下,将刘晓萍推倒在地,躺在地上的刘晓萍大喊大叫起来,并开始辱骂。忽然,徐银贵蹲下身,从兜里取出一把水果刀,朝着刘晓萍的前胸连捅三刀。刘晓萍试图翻身逃离,徐银贵又在她背部连捅数刀,刘晓萍当场毙命。
杀人后,徐银贵快速逃往附近的一座小山,在上山的半道中,他喝下早已经准备好的老鼠药,企图自杀,但服药后药性并没有发作。见自己没死成,他又拿刀划伤自己的左手腕,出血后,他又割伤自己的颈部,但最后均未死成!一天一夜后,受伤挣扎的徐银贵被当地村民和泸溪县警方发现并抓捕归案。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女儿双亡已经是很不幸的事,如果他们夫妻能够携手战胜哀痛,积极生活,或许幸福可以重建。可惜,他们在痛苦中越陷越深,矛盾和误会重重,最终夫妻走向了末路。这真是一个让人唏嘘感叹的悲剧。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